解剖《文雀》 杜琪峰四年心血之作褒贬不一(图)

　　《文雀》是杜琪峰历时四年的心血之作

　　五年前,杜琪峰曾扬言要拍一套香港版《教父》,五年后的今天,杜琪峰号称历时四年打造的心血之作却叫《文雀》,一经上映引来褒贬不一。

　　这次的杜琪峰,不再是铁血丹青、狭义热肠,而是一派轻歌曼舞、暧昧细腻——《文雀》一改杜琪峰往日冷峻的电影叙事,披上华彩,被称为最不像杜琪峰的杜氏电影。　　

　　《文雀》中埋伏了杜琪峰对于电影转型怎样的思考和玄机?本报记者特别为您解剖杜琪峰这部转型力作。

披上华衣的杜琪峰　诉说不尽的老港情

　　大牌导演的转型之作,素来争议多、认可少。放眼当下香港影坛,最著名的香港导演如徐克、陈可辛,都已跨越自己风格的巅峰时刻,意欲进行从电影理念到风格的突破和转变。但悉数两年来大导演们的转型之作,如徐克的《深海寻人》、尔东升的《门徒》,都褒少贬多,难以超越以往巅峰,唯有陈可辛的《投名状》变中取胜。

　　杜琪峰的《文雀》虽然算不上惊艳转身,但绝非随意之作。这部电影前前后后拍了四年之久,印刻了杜琪峰对于变革“杜氏暴力美学”风格的深思熟虑。

　　《文雀》之前,号称杜琪峰“首部女性题材电影”的《蝴蝶飞》被认为是他最剧烈的一次转型,但这部电影被普遍地批评为“剧本空洞、剧情老套、人物关系不清楚”,票房上也只有区区88万元,被称为杜琪峰从影以来票房最差、输得最惨的电影。对于《蝴蝶飞》的失败,杜琪峰曾坦言自己不了解女人,是“很无奈的转变”,“应该是要变的,但变成怎么样不重要。”

　　《文雀》堪称杜琪峰一次孤注一掷的变革。之所以拍摄长达四年之久,是因为杜琪峰不想这部影片再像以前自己擅长的黑帮警匪片那样“灰暗”,因此一路不断修修改改,拍拍停停。一旦风格不符当初设定的那样,杜琪峰便暂时放下《文雀》改拍其他电影。《文雀》就是在不断纠正和转变的过程中诞生,最终效果也的确突破了原有的杜氏风格。

　　因讲述神偷江湖恩怨的黑色幽默,《文雀》被人说像冯小刚的《天下无贼》；因委婉暧昧的风情格调,《文雀》被人说像王家卫的《2046》；又因《文雀》过多讲述5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饰)的追随,《文雀》被人说成是杜琪峰向《云上的日子》的一次致敬……可以说,杜琪峰在《文雀》中的确沉淀了多种趋向,堪称杜琪峰对不少经典模式的改良与杂糅。

　　-完整解剖

剧情像《天下无贼》?

相似度:10%　变革度:30%

　　《文雀》讲述了4个游荡在香港街头的小偷(任达华、林家栋等饰),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(林熙蕾饰)的故事。4个小偷原本有着香港小市民的种种劣态,但随着与这个女人的接触而一层层被改变。最后,在与神偷黑帮老大的交锋中,他们将女人解救出来。因为在题材上都是讲述神偷的神出鬼没、出其不意,并夹杂着浓浓的江湖味道,《文雀》从一亮相就被拿来与《天下无贼》对比。

　　“文雀”在广东话里是“扒手”的意思,但杜琪峰强调,《文雀》与冯小刚的《天下无贼》是“风马牛不相及”。“冯小刚拍得像武侠片,我这是生活片。”的确,除了表现小偷的题材,《文雀》的细腻与港式幽默,与冯小刚式的黑色幽默并无太多相似之处。说到底,《文雀》延续的依然是香港喜剧片中的平民精神。

　　《文雀》是杜琪峰历时四年的心血之作

　　从场面上,《文雀》中几个小偷功夫了得,一点不输《天下无贼》。任达华将刀片含在嘴中,在磅礴大雨中神乎其神地偷,可见在动作上导演下了苦功。据说导演专门请到一位退休已久的“文雀”出山担任动作指导。这样逼真的技巧出现在银幕上,极大地丰富了观影人的视听经验。　

　　令人难忘的是,4个小偷身上的贪欲、色欲、财欲张狂,但他们也展示出小人物的人性闪光点,如爱情、友情、互助与未被泯灭的正义感。4个游手好闲的小偷共骑一辆单车,左右摇曳在逼仄的街道上,不经意的琐碎谩骂和斤斤计较,但却压不出他们心底的快乐与乐观。影片结尾处,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他们决定“改邪归正”,在观众心中留下4个满身缺点但是可爱的香港小市民形象。这种小人物的精神,从周星驰的电影中可见一斑。

　　那些敢公开嘲笑客人的茶餐厅阿叔、年迈体弱的看更阿伯、多事地提醒你注意扒手的阿婆,更将一幅立体的香港地图呈现出来。不见枪火血光,只见对香港情的浓浓回味。略微可惜的是,过于简单的剧情,让《文雀》的5个人物依然不够丰满,很难有印象深刻的桥断。另外在情节铺陈上过于简洁,也让《文雀》所追求的冷幽默气息不够《天下无贼》独特和鲜明。

风格像《云上的日子》?

相似度:20%　变革度:80%

　　因为怀旧,《文雀》更像是一部老电影,令人不禁想起当年香港的新浪潮电影。在影片中完成5个男人对女主角的追逐,奢华程度令人想到《云上的日子》中的苏菲·玛索。有人说,《文雀》里的昏黄街灯下,神秘的长裙在街头巷尾时隐时现,曾有几秒让人把林熙蕾错看成了周慧敏。

　　《文雀》中渗透着杜琪峰的机巧与冷幽默,这注定让它成不了《云上的日子》；但那种氤氲在影片中的暧昧气息,还是从《文雀》的音乐中泄露了出来。与杜琪峰的大部分黑帮电影所采用的音乐都比较灰暗、沉缓、单调不同,杜琪峰在《文雀》中大玩特玩爵士,在最激动人心的打斗片断,那段萨克斯风配沙锤再加响指,从二胡到小号……丝丝入扣,无怪乎有影评人这么说:“这是一个在黑帮片和音乐剧之间做的漂亮尝试。”

格调像“王家卫”?

相似度:40%　变革度:40%

　　拍摄《文雀》之初,　杜琪峰非常明确一点:抛掉以往《黑社会》、《铁三角》到《放逐》中的昏暗格调,在《文雀》中展现自己对香港——他所深爱之城的眷恋。《文雀》中少有香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,而是呈现了偏僻的街头老字号和斑驳的街墙、昏黄的街灯。这其实并不像现在香港的繁华光鲜,某种程度上却是杜琪峰脑中的老香港,流露出沉沉的怀旧。

　　《文雀》的故事线索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,但杜琪峰老港式的喘息,让整个电影有着一种迷人的节奏。王家卫拍《2046》用了五年,《文雀》虽然只用了不到四年,但在惯常两个月便能拍出一部作品的香港电影圈,杜琪峰单个镜头就拍了25天。任达华坦承,在那期间他同时拍了6部电影。林熙蕾甚至问杜琪峰:“会不会一直拍到小孩都生出来?”

　　《文雀》是杜琪峰历时四年的心血之作

　　扮演小偷的任达华,拿的是旧式的旁轴取景相机,骑一架破旧的单车,追随街头巷尾闪躲的林熙蕾的背影。神秘的黑衣人、斑驳的夜景、悠长的小巷,与王家卫在《2046》、《花样年华》里的长镜头不无相似。最为“王家卫”的一幕是,林熙蕾在汽车上勾引任达华的镜头,近得不能再近的镜头放大着昏黄路灯下两张欲望膨胀的脸,留着唇红的烟尾巴转来转去,令人想起张曼玉与梁朝伟在《花样年华》中耳鬓厮磨时那屡细长曲折的烟丝；还有一开头,正坐在床边低头缝衣服的任达华———一针又一针、慢慢悠悠地穿梭,令人想起王家卫经典之作《阿飞正传》片尾里梁朝伟拿起梳子在镜子前梳头的情景……

　　《文雀》镜头之下的香港,像极了巴黎街巷。轻快的爵士乐响起,压抑沉闷的街头,升腾出轻快的舞步,让香港城市弥漫着一股令人沉迷的老风情画气质。早在《文雀》参展柏林影展时,杜琪峰就对香港对地理遗产的“破坏”大为不满。在他看来,过去十年,属于香港人集体回忆的老建筑群逐步淡出港人视野,多年后将不复存在。因此,杜琪峰借助胶片,记录下香港特色的风土地理,留住了铜锣湾、上环等地的珍贵建筑、三角回廊旧楼影像。这些影像,就像杜琪峰给这座心爱城市的一封情书。

　　就像剧中一句简短有力的台词。神偷任达华的业余爱好是只拍黑白照片,当林熙蕾问任达华为什么不拍彩色照片时,任达华说了一句:彩色的能骗人。从影片格调的转换上讲,杜琪峰做得较为成功,就在近似昏黄的轻慢格调中,杜琪峰留住了他心中最好的香港,也成为喜欢《文雀》的观众们最大的理由。

　　专题撰文　本报记者　李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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